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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将军,你这小身板得将养一阵了,这可怎么冲锋陷阵?”
“不想想苌虹一只眼睛是怎么没的!”魏桓不屑。
二人已到山顶,眼前豁然一亮,俯瞰之下,将关城尽收眼底。
如果有一架虹在此处,关城便可万无一失了。
魏桓与石勒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心下了然。
魏桓笑了,石勒道:“勿尘若在,定不会浪费这个克敌制胜的好地方!”
“虹尽毁、图纸尽失,世上已无虹。”
“为何,当年长安的虹不都是师兄和你建造的吗?”
“关键部分是父亲的手笔,有些材料只有父亲才知道怎么制备!”
这显然与石勒的想象相去甚远,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声叹息。
“走吧,下山了。还有,明天我去洛阳,你也不用处处提防着我了!”
风来,魏桓打了个寒颤,石勒看不下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搭在魏桓肩上,这才注意到她眼中的泪光。她的父亲,是个不能提的存在,每一次提起都在她心口上扎刀。
魏桓披着厚厚的大氅,并不觉得冷,多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反而累赘。但她倒是没有拒绝,摸了摸披风的质地赞道:“好东西,孔雀毛织锦,赵王这是要送给我?”
“有何不可?”石勒眉毛一扬,“你怎么不看看披风上那个红宝石扣?这红宝石刘曜当年献给刘聪,刘聪又给我。说是什么西域的神物,有灵性!”
“这么神奇?能预知未来不成?”
石勒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也就不甚在意的将这灵性的宝石随披风一起送给魏桓了。
魏桓记得,在遥远的过去,少年彦旗也曾赠过一件华贵的披风给石勒,孔雀羽毛的织锦,压金线刺绣,似乎纹理也类似。
“那就却之不恭了!”
魏桓笑了,虽然笑意只浮在面上,石勒却安心了许多,谁想魏桓又道:“你就是想问我虹的事情吧!”
这又邀登山又送东西的,以他的性格,当不是白使的。
石勒倒也没否认,可是之前已经知道答案了,因此知道追问也没有结果。
“平阳的时候你就想找师兄造虹是不是?”魏桓问。
“师兄只是拒绝,却也没说为何,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却不知离开师父,师兄也做不出虹来。”
“平时勿尘,有求于人就师兄,你倒是分得清楚!”
“云霓,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薄情寡义之徒对不对?”
“见笑了,我只是以己度人而已!”
“那也是,你我这种人不配情深义重。”石勒这一句,让这天没法聊了。
魏桓无趣地裹紧两件披风转身便走。风大了,雪飞过来,一时迷了前路。石勒伸手拉她,将她拉入自己臂弯为她遮避风雪。
然而他手稍松,魏桓便身手灵活地错开一步,离开他的庇护,径直往前走。
就在刚才短暂的一接触,石勒的手被魏桓烫到了。他心中的无名之火串起,喝道:“魏云霓,你作死吗?这样你到不了长安就得死在半路上!”
“这不正合了赵王的意吗?”
言毕魏桓一挥手,手腕处机关触发,雪松深处一声惨叫,一人捂着一侧耳朵掉下树来。
“死不了,你回去审审他是怎么暴露踪迹的吧!”
石勒显然也很愕然,他顿了有那么一瞬,然后箭步追上魏桓再次抓住她的手腕道:“我说我并未下令伏击你信吗?”
“赵王,你自己信吗?”魏桓看向他的眼睛,两人的眸子映在一起,不知谁比谁的更深不可测。
“这是事实!”
“事不事实的有什么要紧?”魏桓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去,“你我本不该站在一处,你说得对,我们都不配情深义重!”
魏桓的身影晃晃悠悠地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石勒驻足片刻,谑笑自己——就在刚才,那伏兵被击落时,自己心里竟有那么片刻的空白,然后慌不择路地向魏桓辩白自己的无辜。可笑,原来自己是有软肋的,尽管这么多年了只闪现了这么一瞬。
魏桓独自走了不到半山,不见石勒追上来,却在山风了辨别出异样的声响。久经沙场的人对血腥尤为敏感,她转身奔回去。
石勒遭了伏击,带头的正是当日逃跑的芦结,他带着一行约莫二十来人,将石勒团团围住,轮番攻击。本来附近是有石勒属下的士兵的,被刚才魏桓一番扰乱纷纷散去,零散的几个上来不是芦结对手。石勒战得有点吃力了。
一抔热血迎面喷来,石勒持刀死死挡住迎头而来的利刃,他手臂在冒血,刚才那些糊了眼睛的,也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的了。便在此时魏桓来了,人未至短箭先行,随身的六箭堪堪给石勒解了燃眉之急,随即抽出碎月刀一刀滑开正在与石勒角力的胡人的脖子。
石勒也来不及喘气,起身贴着站到魏桓身后,二人结成攻守之势。
一脸旧伤的芦结走过来,将弯刀对着石勒怒喝:“你这杂碎,只不过是个奴隶,刘曜没说错,你这样的只配踩在脚下……石勒,枉我……”
“你想听他废话吗?”魏桓戏谑一笑,迎面向芦结冲上去。身手矫健,动作迅猛。
石勒一时有些恍神,这还是之前步履蹒跚站也站不直的魏桓吗?她不着甲胄,大氅也解了,一身便衣在血色里看不出颜色。她在一群胡人大汉里显得纤细娇小,但也灵活出奇。一柄短刀在对手措手不及时贴着其身子划来划去,划到甲胄缝隙便是狠狠一刺,短短时间便放到几个大汉。
“你回来作甚,躲一边去!”石勒迈几步打开对魏桓挥来的弯刀。魏桓回视过来,她摸一把满脸的血,露出一个几近疯狂的笑容。石勒被她闪着杀气的目光激灵了一下。他还在愣神,魏桓又大开大合地投入战斗,似乎永不会累,永不会疼。
后来他在好几个噩梦里又见这种目光,某一次午夜梦回,他突然想到——世人称魏桓为血魔,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