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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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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着地这样认为。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6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你们前脚走出病房,夏油杰妈妈后脚就发起火来:“说句生日快乐能要你的命?”

        “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她狠狠地用食指戳着夏油杰的太阳穴,耳朵气得通红。

        “哎呀哎呀,这位夫人,不要动怒嘛!”旁边病床的老人看不下去了,连声劝阻:“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而已,没什么的。”

        夏油杰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些,妈妈真的是因为他不讲礼数而大发雷霆的么?

        不是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听她的话……

        “哎,不是我想生气。您不知道,这孩子真是一点也没良心!”有旁人介入,夏油杰妈妈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拉开凳子坐下。

        “您看看他这一身伤。”她没好气地扯了扯自己孩子身上穿的病号服,“大人不在家,他不好好在房间里学习,就知道到处乱跑,结果遇上坏人了吧!”

        “还是刚刚那小姑娘大半夜的出去找到了他,这才捡回了条命。”她皱着眉摇头,“您是不知道,当时那姑娘有多狼狈,一身脏兮兮的,手上腿上全是摔出来的血道道。”

        “后面自己都还在医院输液呢,却一直问我们他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

        “夏油杰我就问你,你好意思吗?让你和人家说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愿意,你对得起人家吗?而且她爸爸还在这儿呢!”她数落着夏油杰,心里一边计算这笔人情债。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自己妈妈,又很快地把眼睛垂了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误会妈妈了,妈妈生气是有道理的,他确实不该这样……

        隔壁床那位老人听过这些之后,也不知道讲什么才好,只好点点头,表示她说的有理。

        “我真是不知道生养这个孩子做什么,是想折腾死我自己吗?”很快,夏油杰妈妈就从原本的话题跳出,开始大倒苦水。

        “就他住院这些天,我和他爸爸,每天都得同事换班,累就不说了,尽给别人添麻烦。”她叹气,“真是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人家。”

        给别人添麻烦,是一件耻辱的事。这在整个日本,都是公认的事实。

        隔壁床的老人也摇摇头。

        “说真的,如果回到过去再让我选,我肯定不会生小孩。”她语带惆怅,“当初金融危机,本来我在医院的工作很稳定的,谁知道正好怀上了他!”

        “这下可好,我们家的收入少了一半,全靠他爸爸一个人养家。外面的东西又越卖越贵……我有时候想买本杂志打发时间都舍不得。”

        夏油杰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感,原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给爸爸妈妈带来了这么重负担。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生,您知道正好赶在什么日子吗?”她有些忌讳似的放低了声音,“2月3。立春头一天。”

        “阿…怎么在这时候。”,老人吸了口凉气。立春是中国传来的节气,同样传过来的,还有各种禁忌和习俗。

        立春,立夏,立秋和立冬之前的一天被合称为“四绝日”,是不吉利的象征。

        他妈妈无奈地笑笑,“晚上十一点五十生出来的,只差一点就能到立春。可偏偏就是在绝日……”

        夏油杰突然觉得打着石膏的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于是他战战兢兢,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眼泪就会顺着两边的眼角流下来。

        “如果再让我选,我肯定不会生他的。”她从鼻腔里发出哼声,“从小就怪里怪气的,要不是为了他搬这几次家,说不定我现在都去总院工作了。”

        “这个话你不要真的听进去了,你妈妈是开玩笑的……”隔壁床的老人觉得她说的太伤人,赶紧开口安慰。

        夏油杰没有回答老人的善意,只是挣扎着躺了下来,用另一只还输着液的手,用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脑袋完全遮住。

        “那我跟您讲,我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了,他唯一的勇气,就是侧过身来背对着这个世界。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天的种种,夏油杰发现那些记忆早已变得模糊而抽象。

        是冰凉液体划过鼻梁,然后滴进另一只眼的刺痛;是热气聚在脸颊,氧气逐渐被剥夺的窒息;是只能够侧过身背对这个世界,盼望一切快些结束的无能为力。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7

        日本过节最常吃的料理就是红豆饭,需要庆祝生日时也是如此。

        你和爸爸坐在一家料理店,一边刨着碗里的饭,一边商量下午的行程。

        “小恩呐,咱们下午先去拿照片,然后去买你的生日礼物吧?”说的是上午去摄影店拍的纪念照——自北乃千恩出生以来,每个生日都会留影一张。

        这也是你头回穿上和服,梳起和式发髻,拗造型拗得浑身鸡皮疙瘩。

        怪膈应的。

        “好呀~”你乖乖点头应下,顺便放下筷子。

        “有没有想好生日礼物要什么?”

        “嗯…有!”

        “是什么?”

        “电视机!”

        “不行。”

        你想要看电视打发时间的心愿就此破裂。退而求其次,你们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个热水壶和一个小玩具。

        回到家,你往拿回来的相片涂上胶水,认真贴到梳妆台镜子上,满意地看了又看。

        这可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张照片呀!虽然摆造型的时候觉得有点尴尬,可是拍出来效果却意外的好看。

        你很喜欢~

        欢欢喜喜地躺上床睡觉,另一边的小夏油杰却久久无法入眠。

        他半坐着,从那窗帘的缝隙中看外面的世界。

        月光不分颜色,只是淡淡地绘出地形的轮廓。它把天空盖得灰蒙蒙的,像是一间无人问津的,塞满爬虫的霉湿房间。

        在这个像是用铅铸出来的世界,只有偶尔落上玉兰树的,灰蒙蒙的风;只有藏在树梢间的夜鸦,它跳跃于叶片之中,羽毛偶尔反射些月光,活像被刀刮过的鱼鳞。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是活着的了。

        这样的世界就是他所面对的唯一的世界。

        他读过博尔赫斯的很多作品,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一句——“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是爱,我会以为这是一把□□的剑。”

        于是他一直思考,如果这是爱。如果这个人爱我。为什么我不断地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不断地控制不住想要流泪呢?

        如果这个人爱我,为什么要像对待一件被扔进角落的杂物,一块落在街上的碎布那样对待我?

        心碎其实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开裂。而那个爱他的人总能最轻易地找出他心里的纹路,然后用最轻而易举的方式——或许是一个手势,或许只是一句话,轻轻一扭,就将它彻底击毁。

        伤口总在夜深人静时格外发疼,身体上的疼痛用猛烈的方式撕断全身上下各处关节,悲怆却是用最漫不经心的手段,慢悠悠砍下他的头颅。

        意识混沌起来,像是有人故意在他的大脑里蒙上一层纱。思维如同被包围在层层浓雾之中,变得模糊不堪。

        他很想就此睡去。

        手心失了力气,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片跌在病床上。

        ——“你在这里如果不开心的话,就把它打开来看吧!”

        他终于想起你还给过他这张纸片。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8

        夏油杰竭力朝窗户的方向靠去,好向月亮多借一点光,用以辨清纸面上的字:

        世界上不得不承认的七个事实,请别吃惊

        1你不可以将肥皂水放在你的眼睛里。

        2你数不了你有多少头发。

        3你不能捏紧鼻子发出“哼”声

        4当你舌头伸出来的时候,你不能用鼻子呼吸。

        这是第一面的内容,他又把它翻到背面,看接下来写了什么。

        5你正在做第四条。

        6当你在做第四条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自己可以做到,但是你看起来会像条小狗。

        7你在笑,因为我把你整了o(n_n)o

        这是互联网上流行过好一阵的整人文案,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上了别人的当。

        考虑到夏油杰比较聪明,你特意往里面多加了第三条,好让第四条看起来更加可信。——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生理事实。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夏油杰并没有如你所预想那样,一边看一边照做,你专门跨页写下两个部分的设计也落了空。

        浏览完背面之后,你意图作下的恶作剧一览无余,他自然不会再犯傻。

        夏油杰把那张纸重新叠好。

        他的左手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这种针很粗,被胶带压着,一直埋在血管里,等待下一次的输液。

        折纸的时候,透过薄薄的皮肤,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这根针如何在血管里摇晃、碰撞。

        那张纸最后被叠得很小很小。

        小到只露出了你画下的那个幼稚笑脸。

        “你才是真正的小狗呢。”他看着那个笑脸,莫名其妙地想。“说好了骗人是小狗,最后还不是骗我了。”

        缺上几颗的牙就是在你的哄骗之才下被看了个精光。

        真是丢脸。

        今天也是。还以为你给他的纸条上会写些安慰的话,就算不是,最最起码也应该是正正经经的留言吧?

        结果居然是个恶作剧。

        真可恶啊。

        他看着手心里这张叠得很小很小的纸片,看着那个有些欠扁的笑脸,眸光微动。

        她真是个十成十的讨厌鬼。

        看了很久很久,他把这张小小的纸片,很认真很认真地贴在自己的心脏处。或许是因为用的力有些大了,留着针的手背很快青紫一片。

        真是最讨厌她了。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9

        这个礼拜五就是期终考试的日子,你一面期盼暑假的到来,一面又为已经能够预见的无聊日子而意兴阑珊。

        如果能有台电视看就好了你嘲笑着自己,堂堂21世纪新时代女性,来到异世界之后最强烈的心愿竟然只是能看上电视?

        这让你想起那个经典的海鸥笑话:

        “我们要飞向何方?”

        “我打算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

        “你误会我了伙计,我说的是咱们这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

        现在电视就是你的薯条。但它明显被自家家长视为洪水猛兽,唯恐你看过之后从此不思上进,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开什么玩笑你本来就已经很不思上进了。

        只是这么没皮没脸的话断不能在家长面前说出口,又因为最近他们每天都回家过夜,弄得你不得不装出一副热爱学习的模样。

        像是现在似的,你手里拿着笔乱勾,全凭心情翻页。自觉合适的时候,就将翻到的那页折个小角,表示自己确实是认真读过课本。

        反正态度是端正了,考不好的话就是因为能力不行呗。

        摆烂了,又没有完全摆烂。

        手里忙活,耳朵却没闲着,你专心致志地听着后座的杉崎俊讲假面骑士最新一集。

        夏油杰预想过很多次也担忧过很多次的情况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发生了,他离开的日子,你重新回归了集体。

        尽管那只是出于打发时间之需,但的的确确的,你有了为数不少的,除他以外的朋友。

        英雄题材的特摄剧简直就是小学男生的最爱,恨不得一口气讨论上三四个课间才勉强过瘾。这股热切劲儿经常传染给他旁边那位酷爱学习的书呆子,令其屡屡忘记写题的紧要任务,心潮澎湃地加入你们两个的剧情探讨之中。

        偶尔这位书呆子也会另起话题,而这话题永远离不开他最爱的奥特曼。

        水原纪子和小野丽莎则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生,前者热衷于与你同看情节浪漫的少女漫画——诸如水果篮子、美少女战士之类;而后者虽然长得文静,实则更喜欢画风豪迈的圣斗士星矢和七龙珠。

        你乐得每天和这些小孩子闲侃浪费时间,偶尔苦于不能剧透的操守,时常想念曾经有夏油杰逗的日子。

        总之,时间就在这样的消磨中不快不慢地晃悠过去。

        直到暑假结束,夏油杰终于带着刚刚脱下石膏的右臂回到了大野岛。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0

        “恩恩,一会到我家去吧?我哥说等会他可以用电脑,让你去看他玩游戏。”水原纪子一边往手里的瓶盖里洒叶子碎片,一边向你发出邀请。

        “啊行呀。”你点头,把另一个盛着碎花瓣的小纸杯递给她,“洒点香料。”

        “不要嘛,这道菜不要放香料的。”她噘着嘴拒绝了,用小树枝将盖子里的碎叶扒拉得平平整整。“好了,我们做好一道菜了。小野你的饭蒸好了吗?”

        “等一下,还有1分钟!”小野丽莎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儿童表,耐心地计算着时间。

        “好吧恩恩,我有点想吃零食了。”水原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你。

        “额那,我去拿点杏干给你?”你试探性地问道。

        “好呀!”她倒是开心了,“我超爱吃你晒的杏干!”

        你摸了摸脑袋,心想明明是只要是带点儿甜的东西,这位小朋友就都喜欢吧

        “那你们先等我一下。”你站起来往屋里走,“小野,等会记得把香料洒在饭上哦”

        “不要嘛!饭里是不加香料的~”

        好吧。你放弃挣扎,心想现在的小孩真是有蛮有个性,玩个过家家都怪有主见的。

        慢悠悠地走进家门,你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捻了两块杏干放进手心。

        刚准备把剩的重新包好放回去,又想起刚刚答应了要去看水原哥哥打游戏。

        哎。那位小屁孩嘴也馋得很啊。

        你努努嘴,干脆找了个塑料袋,匀了一小半进去,提溜着那袋子往外边走:“水原,这个你和你哥分着”

        最后那个‘吃’字儿的音被你的笑容所取代了。

        “夏油杰!!”你惊喜地跑过去,“你终于回来啦!”

        他站在那儿,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表情惶然而局促。

        眼前的状况不言自明,夏油杰立刻明白了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没有理会水原和小野的问好,也没有理会你的迎接,只是径直的、逃也似的疾步迈进了屋子。

        “”你们三个便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砰’一声关上的门,面面相觑。

        “额这个给你。”你愣了两三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水原,“和小野、你哥分着吃吧,我今天不去你家了。”

        “哦好!”她还没回过神。说真的,夏油杰给她的印象一向是很好说话很好欺负,这种拒人千里的样子着实让她反应不过来。

        “那要记得带他去看我们给他准备的礼物哦。”她们明显也察觉了夏油杰对自己的抗拒,只好嘱托你来办这件事。

        “嗯。”你明显心不在焉了,送她们走后便赶紧进屋去看夏油杰的情况。

        他刚刚是生气了吗?

        还没来得及等你想清楚这问题,正确答案就迎面砸来。——才刚刚走到他面前呢,一句饱含气愤的质问就甩到了你面前。

        “你明明说过暑假会来看我的,为什么骗我?”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1

        啊这你实在没想到一上来就是道送命题。

        “就是没时间嘛。”你打了个哈哈,企图糊弄过去,“我学会了晒杏干,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口感也挺不错,我拿来给你尝尝!”

        “我不要!”他皱着眉,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暑假时间多的是,怎么可能没时间!”

        “哎呀”这可真是让人为难。

        说实话么?直接说出来不太好吧

        夏油杰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回家休养了,你的爸爸妈妈也提过几次,要带你去他家探望一下夏油杰。

        确实应该去的可是你一想到他妈妈请假在家里照顾他,心里就发毛。

        说实在的,她平常对你的态度很温和,但你就是不太愿意接近她。

        夏油杰的长相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母亲的狭长狐狸眼和性感嘴唇,父亲的英挺鼻梁和迷人脸型。

        没有传承给夏油杰的部分令他们的长相只局限于普通人的样子,并不出挑。如夏油阿姨的塌鼻梁和小圆脸,与漂亮的眼睛嘴巴组合起来,竟生生显出了几分刻薄。

        这种刻薄的表情在她不笑时更显严肃,让你总将她幻视成会把人关进小黑屋的容嬷嬷形象,担心自己要是和她待在一起超过五分钟,准得挨上顿臭骂。尽管你知道,她是不可能骂你的。

        所以鸽了一个暑假这种事,也不全是你的锅。

        “对不起嘛,小夏同学。我道歉!”你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解释了,干脆耍起赖来。

        “对啦,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你爸爸妈妈没送你吗?”这招叫做移花接木,转移话题。

        “妈妈送我上船了。”他不情不愿地回答,明显是对你插科打诨的行为很不满意。

        见他愿意搭茬,你厚脸皮地跟着笑了笑。知道小孩的气性其实不大,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不过两个月没见,他看上去清减了许多也憔悴了很多。你不禁想,是因为受伤亏损了气血么?还是因为他妈妈对他不好?又或者是,这段时间他依然在绂除咒灵?

        还是说兼而有之?你猜不明白。

        因着脸颊的清癯,他左额头上的疤痕看起来更加明显了。——这道疤似乎是当时他妈妈把他送去检查癔症时留下的,但他并没有告诉你它确切的来历。

        “我去拿杏干给你赔罪!真的很好吃,又开胃,能让你今晚多吃两碗饭呢!”你心里发酸,面上却不显,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去拿杏干。

        再回房间时发现他站在梳妆台面前,在看你贴在那的照片。

        你倚在门框上打趣,“怎么样,我穿和服很好看吧?”

        夏油杰摇头。

        “切,一点面子都不给。”你也不恼,走过去把杏干塞到他手心,“哼,看我多大人有大量~”

        酸酸甜甜的杏干像是一个记忆擦除器,抹掉了因你对他言而无信而足足积攒了两个月的满腔怒气,抹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被别人抢去的酸意,也抹掉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受过的所有委屈和艰涩。

        都忘掉了。

        你笑着看他,乐于见他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露出与年龄相匹配的孩子气。

        “小夏同学,你知道这个杏干我是怎么学会的吗?”你故作神秘地拉长了音调,“这是一个可长可长的故事了——”

        他好奇地看着你,真被勾起了求知欲:“是什么?”

        “不告诉你!”

        你坏心眼地把杏干从他手里抽走,“先做饭啦!一会吃完饭再说~”

        他回来的时间真是不巧。

        今天家里的两个大人忙不过来,不能回家给你做饭。本来以为得自己动手了,但又实在懒惰。干脆把水原、小野叫到家里来玩,准备到饭点儿的时候跟着去她们家蹭一顿。

        没想到,大厨正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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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脱下石膏不满一天的夏油杰被赶鸭子上架般拉进厨房,活动右手时甚至能听见发僵的骨头咔咔作响。

        又欺负人。他低头料理着手中的食材,专心之余又时不常偷眼望向你——一个心安理得的坏蛋,一个欺负重伤初愈、久未归家者的混蛋。

        他那点无声的抗议在你身上可不起什么作用,你倚在门框上笑着看他,连过去帮忙打打下手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半晌,你有些夸张地惊呼着绕去他背后:“夏油杰,你是不是长高啦?”

        “啊?”他停下刀,愣愣地转过来面向你。

        “是真的诶!你现在和我一样高了!”你啧啧地比划着他的个头,心想现在的小矮子以后竟然能长到一米八几,还怪神奇的。

        夏油杰不知道该怎么回你这句话,只好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回过身去继续切菜。

        于是你胡侃开来,“听说骨折过的人,会猛蹿个子。说不定你以后会长到这么高!”你踮了踮脚,发现够不着。便搬来一张板凳,站上去拿手掌凌空画了一道线,“你看,说不定能有这么高!”

        夏油杰仰头去看,下意识问:“真的吗?”

        你收回手,又把手按在他的脑袋上,一本正经道:“真的呀。骗你就是小狗!”

        “切”

        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你本来就已经是了。夏油杰在心里悄悄喊了几声臭小狗,依旧很认真地投入到他的烹饪之中。

        你说得没错,那杏干酸甜相宜,很是开胃。之前吞进去的那几颗老早就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现下只觉得口舌生津,饥肠辘辘。

        这种渴望食物的感觉好像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很久。搬回家之后,和妈妈一起吃饭总是提心吊胆,没有半点食欲;最后十几天伤势逐渐痊愈,妈妈终于回医院工作了。

        可他得趁着这时间去外面搜寻怪物,好让尽可能多的人免受伤害。——吞咽那种东西足以倒掉自己整整一天的胃口。

        所以此刻,他无比渴望食物。

        你拿出碗筷摆好,见他忙碌,自己也去卧室收拾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其实无非就是新洗好的书包和刚买的文具盒,书本得现去学校领。你打开来看那文具盒,仔细点了点,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铅笔、彩笔和尺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差生文具多吧。

        夏油杰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四菜一汤。你本以为是这小子偷懒,把明天的分例一并做齐了,免得到时候再动锅。谁成想他上来就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一大半,惊得你忙不迭夹上菜往碗里堆,生怕再过一会儿全军尽墨之后只能捞点油水下饭。

        好家伙看来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的啊。

        吃过饭,你倒是很自觉地把碗碟拿去清洗。刚打开水龙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它关上,朝饭厅里喊:“你去你家院子看看,有惊喜!”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3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你洗完碗,也出门去看,远远地便朝他问话。

        “嗯”他不解其意地看着你,又认真瞧了几眼自家门口新建的圈舍,不大理解。

        \"哦!\"你走近才看见,原来两个小家伙已经窝进兔屋里了,此刻天色又黑,看不清很正常。“是两只兔子啦。暑假作业就是观察它们,写观察日记。”

        “明天白天就看得见了。”你带他往回走,“我那只是灰兔子,叫邦尼。你那只是黑色的,等着你回来给它取名字呢~”

        他跟在你身旁,好奇地回头张望,却因为天色实在昏暗,只好无功而返。

        “这只小兔子是水原和小野送你的礼物哦,她们想和你做朋友。”

        “嗯。”他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或者惊讶的情绪。

        之前你告诉过他的,你骗她们说他是佛祖转世,所以她们想要好运想要挡灾。这样的友谊让他觉得廉价。

        你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回房间补你的暑假作业。

        “这”他看你拿出空白的作业本,表情有些为难,“你整个假期都没写作业吗?”

        “哎呀,六十篇日记而已,很快就写完啦!”你朝他摆摆手,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小学生作文集,开始奋笔疾书。

        夏油杰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坐在旁边安心等你。

        不知为何,你努力赶作业的动作和表情明明令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紧张且急促的空气,他却没有半点急迫之感,反而陷进了笔尖一笔笔快速划上纸面的沙沙声里,感觉无比困倦。

        于是他站起来,准备去洗个澡醒醒神再陪你熬夜。

        不过他低估了你身经百战的赶作业功底——在现代时,你可是不论长假短假都这么干。而且你在这里反正都已经是学渣了,干嘛还要认真写完呢,有个东西交上去就差不多得了。

        所以你们成功在并不算晚的时间点准时上床睡觉了,并不需要熬夜。

        夏油杰明显是困了,眼皮要闭不闭的硬撑着,却还惦记着你之前没说的那个故事:“你说学会做杏干有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嗯。”

        “我想听”

        你笑,“行呀,那我从头讲。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生活课让我们自己做鹅毛笔吧?”

        他不明白杏干能和鹅毛笔扯上什么关系,迷茫地点点头,“你还说要当期末考试的第一名,拿到桑谷老师从东京带回来的鹅毛笔。”

        “是啊。上课那天我才发现,压根不用自己去拔鹅的毛,去两站以外的七庵茶屋就可以买到了。”

        “七庵茶屋?”

        你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继续抱怨,“真是太气人了,就是上课走神走了一下没听到,害我吃了好大个苦头!”

        “我气不过,让水原她们带我去那个七庵茶屋看。到了发现是个老奶奶在经营,里面不仅卖茶,还卖鸡鸭鹅兔子什么的。”顿了顿,你补充:“咱的兔子也是在这买的。”

        他还是没明白杏干能和这些东西扯上什么关系。困意席卷,他闭上眼睛,一边打起精神听你继续讲,一边附和地点头,表示自己还没有睡着。

        “给你说哦,家养的鹅和公园的天鹅体型差别特别大,我虽然只拔到天鹅屁股上的毛,但都比他们买来的长很多,也好看很多~”你颇有些骄傲,“说回来,然后我发现原来学校门口卖的糖,就是那位店主老奶奶自己做的。”

        “水果糖吗?”他突然出声。

        “嗯,上次你吃过,味道很不错吧?”

        “是。”夏油杰回忆起那个天翻地覆的晚上。高烧、冷汗、呕吐、噩梦,还有浑浑噩噩中间的那一点点甜。……可是水果糖又和杏干有什么关系呢?

        你接着说:“我就想着,要是能向老奶奶学习怎么做这种糖,然后在生活课的期末考试上拿个第一就好了。”

        “她人很好的,教我也很耐心。可是桑谷老师说我做的糖不能算是手工作业,给我打了个不及格,气死我了。”你气鼓鼓地表达着不满,“我下课就把做好的糖全带去七庵茶屋送给那个老奶奶了,她说作为回报,把独家的晾晒杏干技艺传授给我~”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味道确实很与众不同?我现在可是她的关门弟子呢。”你笑着打趣。

        夏油杰本来就强撑着最后意识听你讲完这个故事,在终于听到关于杏干的答案之后,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立刻沉入梦乡。

        你哪知道他已经睡着了,试探性地提起另一个话题:“那天,我从七庵茶屋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人,是从上次我落水的支名湖那边过来的。”

        “他向我打听那片湖旁边有没有发生过怪事,有没有人员伤亡。还喃喃自语地说那东西怎么消失了”

        “夏油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湖边有什么?为什么又消失了?”

        他没有说话,愈发均匀的吐息代替了回答。你无奈地笑笑,支起身替他掖好被子,伸手关掉台灯,也闭上了眼睛。

        算啦,算啦。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4

        机械闹钟叮叮当当吵响,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夏油杰早已经起来了。

        餐桌上放着正在冒热气儿的烤面包,两杯你们惯常喝的牛奶,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餐巾,但夏油杰不在这。

        一种预感从你脑海中闪过,于是你真的在兔子圈面前看到了他。

        “怎么样?很可爱吧?”你尚未洗漱,顶着睡得凌乱的头发走过去。

        “嗯。”他看了你一眼,又专心地去看那两只兔子。

        “想好给你那只取什么名字了吗?”

        “西。”

        “哦。”你在心里换算日语和中文,虽然听着读音是东南西北的西,但是日本这边不这么发音啊。想了两三秒,你反应过来,应该是“诗”。

        管他的呢,你索性按着中文念了,“小西!”

        他也勾起笑,轻声跟着你喊了一声:“小西。”

        “先吃早饭啦~等会再来给他们加水和草料。”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起回家。又在心里想,用日本话念这个名字真好玩,像是个初学普通话的四川人在念‘学习’或者是‘稍息’一样。

        吃早饭的时候,你还在想着说日语的有趣之处。——在这里不太熟的人之间相称是要加上敬称的,稍微熟一点的直接叫姓氏,很熟的则直呼名字,更亲昵的关系则会加上昵称,比如某某酱。

        你是真不太习惯这种搞法,所以总是按读起来顺口的方式叫,比方说你习惯了直接叫小野和水原的姓,再改口叫她们的名就觉得十分别扭。而她们因为这个,和你闹了好几次别扭,抱怨你对她们不够亲近。

        水原更是有意思,她和小野想叫你‘恩酱’,这种叫法其实挺好听的。但是你偏偏想逗她们,告诉她们可以叫你‘恩恩’——这在日语的发音里面和‘汪汪’或者‘嗡嗡’十分相近。小野试探地喊了两次,立刻反应过来了,只有她一直迟钝地这么喊了下去。

        真是怪可爱的。

        吃过早饭,你端起刚晾凉的冷开水,让夏油杰从储物室抓上几把提摩西草,一起去给兔子添食。

        “再养两个月,就得把它们分开养了。”你往饮水器里加水,一边对圈外的夏油杰说,“不然怀小兔子了咱们可没法照顾。”

        “好。”

        “把草给我”,你伸出手去拿。

        “这种草叫提摩西草啦,长得很像狗尾巴草,但其实不是。还有兔子喝水得喝冷开水,所以不能直接接水给它们。”你把草料放进食槽,又拿起放到一边的扫把,将圈舍里的排泄物清扫干净。“这个兔窝原来是水原家的狗窝,她说咱们家养了两只兔子,得要个大一点的家,就送给我们了。”

        “外面的栅栏是我爸爸编的,饮水器和食槽是从市里买回来的好啦,不要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啦!”你无奈地走出兔圈,拉着他的衣服回家,“兔子本来就胆小呀,你才第一次见它们,会躲着你很正常嘛!”

        你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刚刚实在是太滑稽了。夏油杰刚刚进去,正蹦蹦跳跳地朝你跑过来的两只兔子就像安装了个发动机,两腿一撒原地掉头,活像两个小摩托。

        他不满地看着你,你赶紧收住笑,“好啦好啦,我跟你保证,等它们和你熟了,绝对不会再这样。”见他一脸不信,又补充道:“骗你是小狗!”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5

        开学第一天,是照例的体检。

        你和夏油杰来教室的时间还算早,利落地拿下了最后一排那个靠墙的角落。

        杉崎俊和他的书呆子同桌福田井次来得也早,但他们是想来占他们原先坐的座位。两个人站在第二排上犹豫,又小声地吵了一阵,最后书呆子不太情愿地跟着杉崎俊走过来,坐到了倒数第二排——你们面前。

        你笑着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想到新学期能继续和他们聊电视剧,心里挺高兴。杉崎俊和福田井次转过来向你打招呼,顺便也和夏油杰问了个好。

        他们俩本来就是开朗的性格,胆子不算小。从前就不怕夏油杰的怪异,只是班上众人都不理他,他们也就随波逐流了。现在受了你的影响,他们也很愿意和夏油杰做朋友。

        水原和小野来得更晚一些,见你前面的座位已经被杉崎和福田给占了,都不太开心。气鼓鼓地把给你带的零食放到桌上,又小声叮嘱不准分给前面的两个人吃,才纠纠结结地坐到了杉崎和福田前面那一排的座位上。

        你笑,把零食收进书包,手一摸,从侧包里掏出几颗巧克力:“呐,给你留的。”

        夏油杰原本还在为周围同学对自己乍然友好的态度无所适从,几颗惦念已久的糖突然摆到了面前,倒是扫空了之前的郁郁。——这是两个月以前,住院的时候别的医生送给他的,但妈妈不准自己吃。

        小孩子就是这样,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某样东西。但如果有人一直限着,阻着,不让小孩子得到,那这样东西就会变成某种耿耿于怀,难以放下的执念。

        就像现在眼前的巧克力。就像那些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谢谢!”他很认真地对你道了个谢,剥开糖纸将那块巧克力含在嘴里。

        里面或许是有榛仁的,在微苦的味觉中,坚果的气味显得格外醇香。

        然后他郑重其事地把剩下的巧克力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不吃啦?”

        “之后再吃。”

        你笑,这小孩还挺克制的。要是换成自己碰到喜欢吃的东西,肯定是留不下来。

        体检在全班到齐后由老师带去体育场进行,又是百无聊赖的量体重,测身高,检查视力,检查牙齿,检查心肝脾肺肾等项目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夏油杰站在队伍中,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手背和手臂上也慢慢地浮出一些红疹子,他下意识去挠。

        轮到他检查的时候,医生扳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又让他卷起袖子露出上面的红疹,判断道:“像是过敏。”

        “倒是不严重,去那边和那个姐姐讲一下,抽血检查过敏原。”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6

        吃午饭时,你打好饭,坐到夏油杰旁边,问:“体检的时候你怎么啦?为什么还要单独检查?查的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剥开糖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你笑,“这都开始吃饭了,还吃巧克力呀?就这么喜欢?”

        他点点头,错开你的视线,眼神有些闪烁。“千恩。”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他的斜后方响起,然后径直经过他,坐到了你的身旁。

        “头发油了诶。”那人把自己的餐盘放下,转脸看着你的发顶,一脸认真。

        “”你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大哥,能直接说正事吗?”

        “咳。”于是那人把手放在唇边,很做作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绽开一个很开朗的笑,“夏油学弟!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夏油杰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水原晴生,是纪子的哥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你好你好!”

        “你好”夏油杰犹豫地回应他的问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你。

        你耸耸肩膀,表示不关你的事。水原晴生继续解释:“我知道有一个可恶的谣言一直困扰着夏油同学。嗯就是有关你精神状态的那个谣言。”

        “我当时只是毫无根据地随口一说,没有想过会给夏油同学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所以说,真的很抱歉!”他十分歉意地朝夏油杰颔首,严肃的表情大概维持了三四秒钟,立刻又换上了一脸笑意,“夏油同学可以原谅我吗?”

        “”这道歉来得怪异且蹊跷,没头没尾的,夏油杰拿不准该作何态度,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

        “嗳呀!真是太好了!”水原晴生大功告成似的吁了口气,又拿手拐捣了捣你的手臂,“记得过来跟我一起玩梦见馆物语,我一个人不敢玩,纪子比我还胆小。”

        你无奈地点头,“知道啦,你们两兄妹都是胆小鬼。”

        他倒是毫无心理负担,“这叫做心地柔软,不像你这种怪力女!”

        “大哥,不要学个新词就随便乱用好吗?”你搡了他一下。

        “我就爱这么用。”他端起盘子,站起来时又很欠地看了看你的发顶,“说真的,该洗了。”

        “快滚啦!”

        于是他便笑呵呵地走向原本属于他的集体,留下一脸迷茫的夏油杰和没怎么当回事的你。

        “先吃饭吧,回家和你细讲。”你忙着干饭,但也没办法忽视夏油杰的心情,“这里人太多了,有的事情不方便说。”

        “好。”于是他按捺住满腹的疑问,安下心来,准备吃饭。

        “等等,你脸上?”你皱眉看他,“你脸上怎么起这么多疹子?”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7

        有一个笨蛋,明知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去做,有些事情自己没办法做到,但这个笨蛋还是明知故犯,一意孤行。

        哪怕将为此付出沉重,乃至需要用生命来承担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当然,此时此刻这个笨蛋还没有如此深刻的执念,只是单纯地想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巧克力吃完。

        算得上是自欺欺人。

        你很生气。气他明知不可为却执意为之,气他自欺欺人,气他不知好歹,气他压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过敏反应严重起来是会死人的!

        但让你生气到完全不想和他讲话的那个人,真的是这个偶尔任性一次的小孩吗?

        过敏原的检测结果在四天后反馈给了学校,他想把它给你看,你却偏着头不愿意理他。

        alonelonely

        你只是在草稿本上反反复复地写着这两个单词。

        alone形容的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样子。lonely描述的却是即使身处人群,心也依旧孤单的状态。

        下课铃声响起,你的笔尖落到lonely上,轻轻地将它圈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你真的很寂寞。唯一能够让你感到温暖的人,却背负着一个万劫不复的命运。

        “千恩,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和我说话好不好?”第不知道多少次,夏油杰小心翼翼向你道歉。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内敛得紧,很少像现在这样祈求什么。

        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过。

        与生俱来的傲气使他从不屑于任何伸手要来的东西。所以在过往的漫长岁月中,他宁肯孤独,宁愿痛苦,也绝不主动向任何人示好,包括他的父母。

        你叹气,把他手里攥着的检测单拿过来看,报告显示榛果ii级过敏,其他几样常见的坚果也被标注上了i级,都是轻度。

        “真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真的。”

        你说的不是这件事,他信誓旦旦地重重点头。

        “我以后都不会再吃坚果了。”

        看着眼前小孩认真的表情,你无奈地苦笑,“好吧,那我不生气了。”

        “真的吗?”

        你笑容里含着的忧伤太明显,夏油杰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原谅他了。

        “”你知道他一向敏锐,只好打起精神,把那些对未来的担忧和伤感通通藏匿起来,又变成了一贯的那个你:“真的啦!”

        “不过我才不信口头承诺。”你新翻开一页草稿本,把它撕下来,拍到夏油杰桌前,“除非你写保证书~”

        “保证书?”夏油杰明显没有听过这个东西,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不确定地问:“是身元保证书吗?可那是外国人申请签证的时候才填的”

        听他这么一说,你也愣了,呐呐半晌才把那张纸拿回来,在空白的地方写上‘保证书’三个字,“额。就是这种普通保证书啦。”

        “第一段你就写写你之前犯错的前因后果。”

        “然后第二段写保证内容,第三段写如果违反就要承担什么惩罚。嗯就是这样!记得在最后面签名。”

        “我不会违反的。”

        “那可说不准。”

        “好我写。”你的不信任似乎有些令他受伤,他露出一种难过而有些迷茫的表情,“可是违反了要承担什么惩罚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呀。”你本不打算帮他,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最不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他了然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写自己人生中第一份保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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