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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抛下身后的一切,其实也可以的,不是吗?
这个念头就像夜空中破茧而出的一束光,把身处黑暗的弗里德里希吸引着,致命又危险。此刻的他,好像已经不能理智思考了,整个脑袋只剩下逃走、逃走、逃走。
弗里德里希握去起安德娅的双手,泪眼矇眬,“我可以的,对吧?父亲虽然肯定会对我失望,可是我早就已经让他失望透彻了,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他。我知道妈妈和妹妹一定很担心我,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就算我懦弱地逃避了,父亲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对吧?”
他的眼前又再浮现起今天的惨状。
火车一辆一辆停泊在德朗西,本来该是装载牲畜的车厢却挤满了人,如同被填装在罐里的沙甸鱼,挤得一丝空间都没有。盛夏的日子只得几丝微风,连云朵也没有多少,太阳直直照射在车箱,没有丝毫退让。微弱的声音不断从內里传出,只是却无人在乎,甫打开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便涌了出来,几个小孩子滚了出来,及后女人们鱼贯而出,她们脸上无一不虚弱惊恐,生怕着自己的命运会与躺倒在车箱的那些人一样,了无生气。
弗里德里希站在一旁,看着人群被分成男人、女人、小孩,长长的几条队伍,看不见尽头。混乱之中一个女人跪了下来,左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右手抱住个约莫两岁大的小男孩,涕泪纵横,“求求您了,先生,您救救我的儿子吧,她才两岁啊,出生后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他叫维克,求您了!”
一句话把弗里德里希定在了原地。
维克。这里也许有千千万万个维克,又或者说这里所有人都是维克。
对啊,凭什么他能觉得自己当初看着维克被捉走是可以被原谅?就算他没有在维克背后捅一刀,甚至歇力护他到最后一刻,可是他对他同胞所做的事,与亲手杀死他又有何异?凭什么他能觉得袖手旁观就已经是一种慈悲?
他偏要安慰自己一切只是无可奈何,形势逼人,但是其实他与所有刽子手毫无分别。
就如同这个瞬间,他只能把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光都被泯灭,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呢喃一句抱歉。
他连保护一个孩子都做不到。那一直以来他穿上这身制服,所为的又是什么呢?是保家卫国,还是把自己同化成杀人机器?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他讨厌一切,他想放弃一切了。
如果说在巴黎的那夜,安德娅感受到弗里德里希对战争、对希特勒的厌倦,那这次她能感受到他厌倦的是生活以及他自己。
就像漩涡一样,一旦陷了进去,就难以逃脱,连安德娅都被扯落在内。
他们好像都是糟糕透顶的人。
“弗里德里希,弗里德里希……”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因为他们已经无处可逃。
“对不起……”弗里德里希伏在她肩上,“如果神在听我说话,祂会原谅我吗?”
“弗里德里希。”安德娅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此刻她的泪水也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袖。
“如果我抛下一切,你会怪罪我没能保护你吗?”
“我能得到你的庇护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安德娅低声道,“哪怕你现在要我离开,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我已经偷来了好一阵子的安稳了。”
“对不起。”弗里德里希只是这样说着。
也许是跟她说,也许是跟他曾袖手旁观过的人说,也许是跟他自己说,安德娅不知道。他们静静地并肩在大厅角落坐着,互相拥抱,没有再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弗里德里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侧过头看安德娅,“我不希望你这样想。”
“想什么?”
“就是觉得能得到我庇护已经是奢侈的这种想法。”
“抱歉。”
“我只是尽我所能地保护你,而我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不求任何回报,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是不平等的。”
“嗯,我知道。”
“嗯,那就好。”
“也许有一天我就真的逃跑了,然后谁也找不到我了。”
“那样的话,”安德娅笑了笑,声音淡淡的,“我也会依旧努力地活下去,并为你祈祷,尽管我不信神。”
战争时代中安德娅早已经做好觉悟了,没有谁会一定陪在自己身边,可能今天仍对她笑盈盈的邻居,明天睁开眼时便会尸骨无存。她清洁知道这是战争常态,并把每一天都当成自己的最后一天去过。
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弗里德里斯会与她分别,或许是他选择离开,又或者是周围的一切逼使他们分离,总会有这么的一天。
“你只要记得那些重要的事情就好了。”安德娅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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