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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七一睁开眼,就被满目金光刺得要流眼泪。他眼下还十分虚弱,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不顾一切挣扎着把手臂抽出被褥,直到看见那只干净而无瘢痕的右手,才长出了一口气——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十七护法了。
他疲惫地想着,也不知道究竟占了谁的尸身,家里看着这样富贵,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想要鸠占鹊巢,一定要费些功夫了。
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很快又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李十七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他留了个心眼,闭着眼听了一会儿,以这人吐息声音,应当学过武功,然而不甚精通。鼻间闻得见药材苦香,这个人大约就是来照看他,前提是药里没有下毒,反正他暂且没嗅出来。
那人既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此外也判断不出再多了,他于是□□一声,装作方才醒转,那人果然急匆匆伸手来扶他,言语中的关切自然流露:“醒了?”
他睁眼一看,才发现侍药竟是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眉眼间稚气未退,年纪约莫不过十六七。
李十七目光定在那少年人绣金线的袖口,不无遗憾地想:早知如此,当初也不应当为谁卖命,腥风血雨也闯过,竟从没有穿过一件好衣服。
若古籍所写当真不错,他为多活这一世不能再入轮回,在死前就发誓此生定要大富大贵,什么好东西都搜罗来,成箱地堆在房里,用一件丢一件,方才不算吃亏。
“付玄明,我眼下不找你算账。”那少年眉头紧皱,隐隐有要发作的征兆,几番欲言又止,近乎咬牙切齿道,“……先起来喝药。”
李十七不由微愣,这名字是有些耳熟的。
付玄明,付大侠……天下第一剑,霄光大侠,还能有谁?李十七一时无语,苍天倒真是待他“不薄”。
西风谷一战,逼得他以命相搏的,不是这位大侠还有谁?他占了这样一副壳子,大富大贵倒是不愁,该要想的是如何瞒过天下人的眼睛。
好在李十七常年侍奉着那位阴晴不定的主子,性子算是磨了出来,越是危急,他越是镇静,因此才能在前十六位堂主都给教主杀完了后,还能苟活到有机会以身殉教。
眼前这一位,想必是大侠客的“金主”,金满楼小少爷黄玉昭。若传言是真,这位小少爷若是知道自己夺了付玄明的舍,恐怕当即便要叫他灰飞烟灭。
黄玉昭仍然持着汤匙,一双圆而亮的眼睛盯着他。
再不动要惹人怀疑,李十七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含了药,心里咂摸着此二人的关系。人皆知黄小楼主向来骄纵跋扈肆意妄为,然而方才他听出此人语有责怪之意,却不见其发作,反而忍气吞声,还愿意伺候他吃药。而且定下神来细看,才发觉这锦衣玉食的少爷眼里有细细的血丝。
能叫黄小楼主衣不解带地侍奉汤药,这付玄明倒真是有些手段。看持勺的手势便能明白小少爷不常伺候人,都不知道老楼主有没有这样的待遇。
他看着那少年,忽然道:“对不起。”
——付大侠,先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一切按黄小楼主计划来,等增援赶到才能突入!
——你敢拦我,还是敢拦我手上的霄光?
李十七垂眸道:“擅作主张,是我的错。”
那人反而不自在起来,低着头搅了搅碗里的药汁:“你……突然这样做什么?我又没非逼你道歉。”
“我落下山崖,恐怕伤及脑髓,许多事情记不分明了。”他试探道。
黄玉昭放缓了语调道:“倒不必担心。医师说过,你昏迷太久,醒来恐怕觉得恍惚,近几日的事都难记起。不过所幸头脑无甚损伤,歇一阵子就好了。”
……那是装失忆也不成了。
黄玉昭停了停,才道:“我叫人蒸了条银鲳,你先歇个一刻钟,一会儿好了来叫你。”
李十七巴不得他赶紧出去,他一个人好查看一番屋内事物,面上还是矜持道:“多谢。”
然而转眼间脖颈间就横了寒光熠熠的剑,那持剑的人冷冷道:“你是谁?”
李十七仍镇定道:“…小楼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能是谁?”
“付玄明不能吃海鱼,碰了身上要起红疹子。怎么,睡了几天,几年前就发觉的事也记不清?”
李十七心道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竟被这黄毛小子试探出来。不过说句实话,这人也不大正常,寻常人又哪里会想到壳子与人当真能够分开?
“你刚醒来我就觉得不对,付玄明从没有那样的眼神。”黄玉昭怒声道,“至于你与他究竟有何不同…你这种人,恐怕永远不会明白。”
“哦,那便不知道吧。但这世上也有事情,是我知道而小楼主不知道的。”李十七淡定道,“譬如说,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那山崖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我还活着,黄小楼主以为付大侠如何?”
“他在哪里?!”
“我昏过去了,怎么会知道。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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