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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顾骂他了--
脸上的热度像野火般燎原了起来,烧得她整个人、整颗心都在发烫--
她从来没有过这般感觉,她突然不敢转头看他了,她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软软的感觉从心口蔓延了出现,到了她的脚、她的手,精巧的酒瓶她都握不住了,洁白的手指蓦然松了开--
他一下子伸手接住了从她手中滑落的酒瓶,看着她薰红的迷离的侧脸,笑了:“你喝醉了--”
有趣的姑娘,陪人喝酒谈心,倒先把自己喝醉了--
宁俞欢真的醉了,从指尖到心脏,都是酥软的,提不起劲儿。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在还能勉强维持清醒的时候回去,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可她的腿却怎么都不听自己的使唤,她软软地朝着旁边倒去,倒进了一个怀抱--
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迷迷糊糊地听着他在说话:
“这么多酒,偏要去选个后劲儿大的--”
“这世上,只有她和你敢骂我,我怎能让你们死去--”
她想要动一动嘴角,却控制不了滑向梦境的步伐,她静静地睡着了,在他的怀中。
赵煊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将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放在屋脊上和另一个酒瓶并排放着。
他抱起了她,跃回了屋中,桌上的琉璃灯盏之中,烛火还在燃烧,跳跃的橘黄的光芒在她脸上流动。
她眉眼平静地睡着,嘴角微微上扬。
他并没有将她放回床上,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看出了朝堂的不堪,她看出了大越的衰落--
她想要救大越。
她经历了那么多,却并没有为此害怕。
他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锦被,转身走到了她时常坐着的桌前,看着上边摊开的大越地图沉思了起来--
下午,母亲使人唤她,他在暗处听见了,本来不想理会,却不自主地又跟着去了。
他那时方细细地打量了母亲,她突然苍老了,以往她身上那种骄傲清贵,变作了属于老人的沉寂。
但她对宁俞欢笑了,她的眼睛不再冷漠。
他心中有些酸楚,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便没对他笑过。
他死了,才看见了她的笑。
可怪谁呢?
他听了宁俞欢与母亲的对话,暗叹她的对策,在现在的情形之下,是对的--
可是不够,他用手点了点桌上的布防图,最重要的东西,要他才能抓到手中。
此刻,太子赵钰却在太子府中大发雷霆。
“滚出去--全部给我滚出去--”他红了眼睛,愤怒地驱赶着一众舞姬:“你们哪里像她?没有一个像她!”
越是得不到,他的心就越是痛苦,就像被人挖了一个大洞,用什么都填不满。
“那天的刺客都抓到了没有?”他怒气冲冲地问进来的侍卫长。
侍卫长垂头丧气:“殿下,那人身手太高,实在--”
“废物--”太子顺手抓起个酒盅,狠狠地砸在了侍卫长身手:“本宫被他揍得满身是伤,你们这些饭桶,竟让他跑了?”
侍卫长仓皇伏地。
太子眼神变得阴鸷:“既然救了她,脱不了是平南郡王府的人--”
赵煊不在了,他还拿捏不了平南郡王府么?
赵煊呆在房中,在地图之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夜便深了,蜡烛淋漓的泪水堆积了许多。
他觉得有些疲倦,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肢,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床上躺着的人,冷漠的眉眼带上温和的意味。
她睡得很平静,伸出了一只手,莹白的手指放在耳边,青丝一缕掠过手指,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她和永怀,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从小和永怀一起长大,他痛苦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永怀总是陪在他的身边,带着甜甜的笑意,安慰他,鼓励他。
她的笑颜,是能治疗他心中悲苦的药剂,让他能忘掉痛苦,继续走自己的路。
宁俞欢不一样,她比永怀沉静,却没有永怀的温柔甜蜜,她又比永怀激烈,她是犀利的,她并不和他说太多道理,也不安慰他,她说话很直,一句就能刺破他心头的隐痛。
永怀会抚平他的痛苦,而她,直面他的痛苦,挑破它,还想要改变它--
永怀是温柔的解语花,而她是清冽的霜雪,却在内里藏着热忱的火焰。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我活着,你便不会嫁给我了--”
是呀!这么一个女子,是他的郡王妃呀!
他在烛火之下微微笑了。
刚展露笑意,却又立刻凝固,外边,传来了非常细微的响动--
他旋即躲进了阴影之中,细细地分辨着声音。
有人,好几个人,落在了敛危楼的房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