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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藏山,换了一轮轻薄的银月上来。
更深露重,连密致的兔子毛都阻挡不住地底上渗的湿气,按照往常,她早钻进宗昱的老虎毛中取暖了,但是此刻处在那只阴晴不定的大蛇眼皮底下,她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知道宗昱什么时候醒来,想到这里,白妙陡然打了个寒颤。
弦祀将睡未睡间,一双细目正好瞧见这一幕。
“过来。”他拍了拍身旁的空地。
“我不冷。”白妙连连摇头。
甫一出口,便自知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果然,弦祀眸光流转,笑得兴味十足,“我说你冷了吗?”
“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白妙瞳孔睁圆,接连倒退几步。
“你知道这悬崖有多高吗?”弦祀指着不远处的崖壁,冷声道。
白妙闷闷摇头。
“我也不知道。”弦祀笑得无辜又邪恶,瞄了一眼昏睡之中的宗昱,“不如,我们把这只老虎扔下去,听听响?”
“不行!”白妙大呼起来。
“看把你急的……”弦祀冷声嗤她。
下一秒,他语气乍然不耐烦起来,眉头蹙得很深,“不想你的好大王死,就赶快给我过来!”
白妙不情不愿起身,来到盘踞的大蛇身边,屁股还未沾地。
就被弦祀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坐近点。”
见白妙倾身过来,他散开长尾,将她蜷在中间,只露出一只娇小的兔头,大手压下,紧紧地让她贴在自己胸前,神情专注地打量她,声音和目光一起笼上了几分热切,“我又不会吃了你。”
翘起的唇角显示他此刻心情愉悦。
白妙则吓得半死,直在心中咒骂这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天气原因,白妙抖得更厉害,察觉这一点的弦祀,将脑袋搭在她肩头,猩红的蛇信子绕到她唇边,若有似无的暧昧,“竟然还在冷,我这里有更好的取暖法子,你要不要一试?”
“不!”白妙斩钉截铁地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听他这口气就不像什么正经话,她才不要相信他。
“哗——”
眼前有火光亮起,将寒夜烫得发热。
白妙的眼里一烫,微微向外侧过颈去,同时避开身后不时向自己耳廓喷洒灼气的大蛇,带了几分故作的惊喜,问道:“你还会喷火呢?”
她得找个话题,要不如何度过在他怀里的尴尬时刻?
“我有法术,”他说着,挑衅似的看向那边不省人事的瞌睡虎,同时故意很大声地讲给白妙听,像是一种幼稚的炫耀,“而且不低哦。”
白妙移开眼,将冰冷的鼻尖往火堆上凑。
几只飞蛾不管不顾地往火里钻,白妙看了一会儿,笑它们,“真是傻子。”
弦祀眉间带着几分讶异,吐露出口的话却尽是讥诮,“你知道它们要干嘛?”
“趋光。”
弦祀愣了一下,又换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你怎么就知道它们不是怕冷?或许只是嫌夜太长,又无聊,想要寻求片刻的温暖呢?”
他说话时,指尖不停在她耳间拂动,像是在有意扰乱她的思路。
白妙无谓地一笑,“恐惧或许会让人迷失,但效果是短暂的,只有真正的向往,和渴求,才会产生自焚般的狂热。”
身后弦祀的表情染上了某种不知名的危险,声音却更为放松和慵懒,“按你这么说——它们的寻死都是有计划的喽?”
“天性,”白妙顿了一下,定声道:“趋光是飞蛾的天性。”
弦祀再未回言,四周一片静默。
角落里躺着的宗昱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
半晌,弦祀开了口,语气森然,像盯着猎物,“那你说,蛇的天性是什么?”
火焰像只窥探的眼睛,好事地凑过来,要听二人各怀鬼胎的对谈。
“交|配。”白妙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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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头骤然抻远,烧得嗤嗤作响,像在发笑。
火光之前的两人再加上地上那位,一共三人,神色各异,至少挂起了六套表情。
为何是六套呢,大约心里的那套也得算上吧。